无情撒糖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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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旧人(五)

Summary:

离婚一年半后,罗杰斯终于又在工作中等到和前夫的重逢。



05.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他一张口,便像是做足了心理建设,既没有假模假式的客气,也没有含沙射影的敌意。洛基一手搭住沙发靠背,单手将手机翻来折去像玩纸牌,手指灵巧轻便。他的指纹洁净,在屏幕荧光之下没有造成五彩斑斓的折射,但正因如此,造成了一种过于冷漠的距离感,让人不能相信他这样的人也有关系不错的朋友。


你问他。他嘴里抿着两片小小的薄荷叶,粉嫩柔软的舌尖抵住牙齿,像一只纤长的绿蛇。


“你跟他认识很久了吗。”


“一年。”


“他这一年来过得怎么样?”神盾局的外勤行动处主管两手握自己的衣边,像两扇门一开一合的抖落褶皱。“他遇到了什么事。”


这句话是肯定的。洛基听得清楚,再声浪滔天的节奏也不能盖过他的确信。他不是问有没有、事情严重不严重,而是一定有事、且一定很严重。他看起来十分迫切,毫无章法地抓紧每一根救命稻草以防想象出来的阴森暴力的水域将他吞没。他没有张口,但是用眼神恳请他据实以告,因为巴基视他为朋友,他理应分享他的过往,给巴基的生活增添一些温暖体贴的情节。


但为什么要告诉他?洛基一有了这个念头就笑着摇摇头,将它甩开了去。他刚遇到巴基时他的样子——什么都可以提,什么都可以问,唯有那个曾出现在他生命中仅有两年的名字不能被谈起,巴基在很多时刻脸拉下来,不在乎场合时间,都像霜打了似的是出于自然反射。


终于等到某一次,他们在巴基公寓里喝得晕晕乎乎撞倒不少玻璃和易拉罐的酒瓶、对着满地碎玻璃都哈哈大笑得出来时,他才说起这个人,那是他第一次但也是最完整的一次提及他——史蒂夫罗杰斯,并将他描绘得比天上闪闪发光的太阳更耀眼,可转头,他告诉他:他不爱我啦!声音哽咽,就跟离婚头一天似的,眉眼悒郁,谈吐卑微,刚才的欢声笑语一扫而空,气氛骤转冷的人直打牙战。


“他……不爱我了。”他将空酒杯握在手里,连黄亮液体上绵密的白泡沫都一饮而尽,那句话如从遥远无尽的虚空世界传来,让他本人和听者一起消除躁动,回归到平静。


“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他忽然那么低落又心酸地说:“他很爱她。恐怕我这辈子、下辈子……永远,也比不上她了。”


“那下辈子就当个女人呀,你还有机会呀。”洛基打完嗝安慰他。


然而根据事后解释,洛基旁敲侧击地寻找到真相,发现事实并非如他当时理解的那样是因为罗杰斯的取向。巴基自认为比不上她的真正原因也很多,这位女士,富有聪敏、勇气、美貌、胆魄,事业上出类拔萃、家庭生活圆满令人艳羡。但最主要的一点,他的确无法企及。


佩吉•卡特,过世于两年前。


我怎么和她比?巴基和他熟悉以后不止一次的反问,像是寻求帮助,又像是确认事实,但两者洛基都无法回答,任何答案都会让他心结难舒。


他不配你。洛基只能这样说,将它放在每一次回应中,一次一次,直到巴基不再提起他。他的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被工作、酒吧和洛基本人治愈,不得不说巴基花了有近一年的时间才逐步走出悲伤。


而罗杰斯只需要几句话,就可能把巴基拖回谷底。洛基讪讪一笑——他追不到老婆和他可没有关联。


“你自己问他不是更好?”


“他不愿意让我知道,他父母也不肯讲。但你作为朋友,应该不会隐瞒他过得如何。”他说,“我真的很需要知道。”


“拜托了。”


洛基往外挪移眼光,隔间外面分明有与他不相干的许多人。但在这个半密闭的空间里,因为巴基喜欢过他,罗杰斯似乎误认为自己是主角了,占据着上风。以生活中所有人为自己配角的人。而很巧,洛基也是同类人。


他将手机倒扣在腿上。先前敲了几行字,白光刺眼,洛基将亮度调低,几条信息一出去,等于得了尚方宝剑。罗杰斯真情实感地问,他冷冷淡淡地答。


“巴基一直都很好。我清楚的。”


“他有没有提过在弗吉尼亚的经历?”


“没有。”洛基坐姿不变,但态度顽劣起来,摇着腿状似思索:“那是你们行内的事情,你知道的难道不比我清楚?”


“我跟他太久没见了,他也不会告诉我——你们也是几个月见一次?”罗杰斯并不恼,依然有时间扫一眼手机时间再接着提问,当作几分钟前自己被厌烦,以及自己被惹厌烦的事情没有发生。


“你问他。”


“那你经常见他。”


“你问他。”


“他在中情局工作时情绪怎么样?”


“你自己问他。”


罗杰斯点了点头。起身说句打扰了。当他的手触到丝绒幕布,一个悠扬顺滑如喉头塞了一块面团的嗓音从他身后传来,高挑的黑发先生叫住他,但没有起身,而是啜饮一口酒,将薄荷叶咽下去,又将半片柠檬从杯沿摘下,含在口中。这种只有孩童会感兴趣的不得体的做法揭示其不守规矩的本性,史蒂夫等着他慢慢起身,在他身后是仍然有无数人加班的另一栋灯火辉煌的高楼,那里的光在夜里传过来,而他们甚至能透过玻璃看清每个人的办公桌。洛基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但他没有理会,背手踱步到另一人面前,一丝笑意在他眼中闪烁。


“我懒得拐弯抹角——你还是放弃吧。”


史蒂夫正过身来:“为什么。”


“这么久过去了,你还不知道离婚的真正原因——活像个傻瓜,”他说,“倘若你对他有些许了解,你就会知道,你绝不可能再获得他的宽恕。费这事儿干嘛呢。”


他们枝叶不惊地与彼此对峙,喧嚣动人的震颤将罗杰斯的面孔描绘得冷光四射。“你对他有多了解?”他片刻说,“请与我们的事情保持距离。”


“我们之间知无不言。”


“我不认为他是真心的。”


“可是我跟他熟得不能再熟了。他从各种意义上很信赖我,我对他的想法绝对有把握。”他鼻息里生出一声蔑视。在罗杰斯无谓的反驳之后,洛基坐回去了,仍旧一手搭在沙发上,牙齿研磨着柠檬片。因为太酸涩,他又将二郎腿翘起来,鞋尖在空气里画出一个又一个圆。


“你以为他为什么带你来见我们?”


“有话就说。”


“哎,要我说,你真是个傻瓜。我们对他不能再了解了,罗杰斯先生。你以为你对他来说很特殊么?”他这样说着,眼神飘向已经空了几分钟的金发奥丁森的位置上,仿佛那里还坐着一个人似的。“他和我们做过的次数,说不定都比你多,难道可以说我们不熟吗?”


“你还不明白呀?”


罗杰斯的手从西装裤口袋里拿出来了。这是洛基乐于见到的变化。不过他的脸色改变剧烈,让他不得不尝试收敛一点笑容——只有微不可闻的一点点;最后罗杰斯一言未发离开隔间,他瞧他往光源明亮的地方走去,身影在金属栅栏外隐现,感到罗杰斯留下的怒火依然在这里蔓延,于是捏起一颗甜葡萄塞进嘴里。


手机这时又振动了,洛基点进去是一行字:“你别乱说。”,和一个问号。


“晚了。”他这样回他。


“晚了。”当巴基见到这条回复,史蒂夫已经站在他面前。他们原本差不多高,可是史蒂夫将他离开的路堵得水泄不通。索尔刚刚离开,而他迟走了一步,宽大木制方形的镜框映出两个人来,彼此无话,身体僵直。


“巴克。”史蒂夫先开了口。巴基没有接上。


“你跟奥丁森家的人是什么关系,巴克。”


“问这个做什么。”


“想问。”


巴基垂下脸来整理衣服。“我说过了,朋友。”可史蒂夫显然不信。


“只是这样吗,那些人会把你推下火坑的。”


“你有话直说。”


“叫你不再和他们往来。能吗。”


“不能。我们是什么关系。就是离婚前我也没这么要求过你。”


可是你应当知道,他们不是诚心的。史蒂夫的脸和衬衣被黄光笼罩,他们在一股臻浓的酒类清香中对话,这时细看才瞧得出他皮肤毛孔粗糙憔悴,尽管他已经将自己打理得尽量洁净,但巴基一时难以将他和记忆中的史蒂夫联系起来——史蒂夫的印象还停留在结婚后某一段日子里,意气风发,年轻坚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史蒂夫?


他压了几次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因为情绪而变高。


“如果要求我清理人际,你的交友圈也早该净化了?”他突出此言,在语焉不详之际试图反击,可是史蒂夫也突发倔强——离婚以来第一次,史蒂夫的手臂重新碰到他的上身,巴基对不慎搭在了腰间的右手打个寒颤。他们在洗手间门口,两个陌生人路过用异样的目光将他们揣摩,巴基将脸扭向芥黄光滑的墙面。


“你不应该这样。”他说:“这是我朋友的聚会,你在让我蒙羞。”


史蒂夫于是又后退一步,将手拿下去。


“对不起。”他说,“可是,难道我比他们更招你反感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史蒂夫的身体晃了晃,流露出他难以理解的表情来:“你能同我断联一年半,将你我彻底剔除出对方的生活,却不愿和他们减少往来。”


“不是那么回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相信他们不是好人?”他的皱纹深深刻在额头道,“巴克,请你告诉我吧,哪怕胡说的也好。我完全可以清理我的交友圈,我绝对听从你。”


巴基久而久之,逐渐泄气,带着一场寒雨从他身边绕过去。


“你的事跟我本来没有关系。”


——有关系。



史蒂夫连连后退,企图将他挡在通往隔间的路上。“我们不能好好聊聊吗。”他这样不眠不休地反复求问着,与他发生第二次纯属意料之内,但巴基已抗拒更甚的肢体接触。史蒂夫被自己唐突鲁莽的行为一惊,又开始道歉。好一会儿,他的声音终于如这天的半弧月般朝夜幕低下来,沉厚、理性的,在他眼前温顺下来,请求原谅,巴基眼皮一抬,他责怪他。为了方才无礼的行为和奇怪的怒火。史蒂夫由这份怪罪中品尝到久违的亲昵,从而心跳如擂——巴基很久没这样怨他了,即便离婚前也没有,以至于时至今日他仍然对巴基提出分手的原因不得而知。他们之间纠缠、埋怨、道歉,逐渐不再那么显眼,隐没于暗色中的人群,音乐与歌词重回耳畔。尽管巴基没有解释,史蒂夫仍然从来之不易的熟悉的感觉中确信了,巴基绝没有、将来也不会与奥丁森家有不适当的关系。


“你说完了吗,”巴基最后说,“我要走了。”


“好,我跟你一起回去。”史蒂夫脱口而出。路过一位不认识的男人正穿上外套,史蒂夫打量一瞬,见到那穿着的衣衫织工十分精美,男人正在拉开拉链。一个想法却在这时后知后觉劈下来,闪电似的劈开宁静之地,“等等,”他说,目光从他洁白规整的衬衣第三道扣向下挪去,心率与纠结几秒之内达到了鼎峰。


答案没有出口,史蒂夫眼底已然犯热,血管疯狂跳动起来,带动眼前颜色深浅变动。


“——谁帮你系了腰带?”


巴基抬起头来,面有讶异地望着他,继而眼神回避。


他说了句索尔。


——奥丁森。


史蒂夫脚下的步伐固若城池,一动不动:“你为什么不叫我?”


巴基沉默。将脸又挪向别处,不肯让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史蒂夫两手伸出,碰到他的胳膊——左臂已经拆了白色软带,自然下垂。史蒂夫往下抚去,迫不及待、慌慌忙忙地、一不小心触及那尚且湿漉的双手。那感觉如同电流,竟然让他们两人同时间发抖、呼吸剧烈。可史蒂夫这时候竟然又被另一个想法牢牢把持。那受伤的左手、青紫贴了创可贴的左手上的水渍也粘到他手上,复杂的情况几乎让他不敢再问,可又不敢错过眼前机会。


“你洗过手了。”史蒂夫脚底发虚。


“他还帮你洗了手?”


巴基抬眼瞧了瞧他,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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