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撒糖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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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旧人(七)

Summary:


离婚一年半后,罗杰斯终于又在工作中等到和前夫的重逢。



07.


巴基翻起正在振动的屏幕,键盘敲击声停止了。他看向窗边,史蒂夫的身后刚巧飞过一只鸽子,似乎还有一只紧跟其后,它们在空中像某种高速飞行物似地,划出两道灰色残影后不明踪迹。


干什么?他的声音短促又疑惑,语句有力,史蒂夫以为他生气了,好像那声音冰冷无情,但托帕石般的双眸中没有他想象的那种被戏弄的恼怒,正相反,尽管其本人并无察觉,但巴基潜意识还是流露了对缓解气氛的迟钝行为的赞许,以至于他一直捧着不断振动的手机没有放下,那声音一直响,他们一直对视。


“你这是干什么?”巴基问他。


“加布晚上过生日,他邀请了我们——”史蒂夫生涩地开了一个糟糕的头:“去吗,巴克。”


拇指摁下,电话挂断了。史蒂夫见到巴基言行举止逐渐黯淡,他的视线回归桌面表格,眼神又像灰猫的橘黄瞳孔所流露出的目光一般,重新准确干净地从被打断处继续检阅两份数据的更正之处:他们这个月的任务轻得离谱。巴基想也可能只是自己刚好赶上神盾局最负任蒙劳的时日,无论如何,他其实不关心这个。他们俩都没有听到想听的话。史蒂夫小心谨慎地审时度势,他又问一遍,并站起来,为他倒满一杯水。


“巴克,你乐不乐意去?”


巴基这时抬了一下头,史蒂夫立刻心领神会,他悄然后撤,分隔出让他满意的安全距离,又稍微弯了一点身,好让两人间的高度相差不那么大。巴基又瞧他一眼,为了不让自己的体态显得那么滑稽笨拙,史蒂夫将双手背到身后,上身卑顺地垂下,颇像某种正在战战兢兢求爱的鸟类,或者更接近于第一天上班听组长指示的助理。然而那份慎重却使得他比自己原先睡眼惺忪时的样子更招笑了。


“你忙完了?不用加班吗?”巴基这么问,与当年尚且爱慕着他的时刻极为相似,但声色极硬,态度更冷。巴基弄不清自己骤然生出火气的原因。史蒂夫的蓝眼睛却清澈见底,仍然涌动着当年吸引他时的一番热暖的明流,仿佛透过这个人,得见圣诞夜里香喷喷冒白烟的一桌炙烤佳肴,得见冬青和榭寄生青翠欲滴,得见果馅饼伴着花和铃铛的飘雪寒夜。


可是餐桌空落太久无人问津,终于从上至下冷下来。


“不,我已经很久不加班了…从你离开后就很少有。”


“那么你也要去?”巴基敲着键盘继续问。他没有容许自己节外生枝。


史蒂夫点头:当然。


巴基冷淡地笑了:“那我以什么身份去?”


史蒂夫赔立着。


“我不在这儿工作已经很久了。”


“你我虽然分开……但我们也都是他的朋友。”


“我们。”巴基的指尖离开了键盘,右手覆上鼠标,单调利落的点击声传入耳膜。


“不必这样。史蒂夫。”


史蒂夫直起身,措辞和态度极为慎重:“我知道……”


巴基心烦意乱地打断他。


“我不参加。你告诉他一声。”


史蒂夫安静下来。


“好。”


巴基这天中午依然没有怎么休息。他其实习惯了中午睡一会儿,十五到二十分钟的合眼时间足够给他充能。但跟史蒂夫的对话画面和声音一直不停传入脑海,周而复始,让他心跳加倍、呼吸速度也加倍,不断喝水来缓解紧张,他没法儿睡个安稳觉。史蒂夫还是帮他放平了沙发床,又展开毛巾毯,巴基透过屏幕细而狭窄的黑边,看见史蒂夫弯下腰整理床铺又被挡一半的身躯,在已经不太尴尬的环境里顿感无趣与懊丧。


在下午三点的会议之后,史蒂夫提出第二次邀约。距离他答的那一句“我去给他回话”相隔也仅过去一小时,但态度全然变了,让人一听就知道他对第一次邀请其实压根儿就没抱希望。但这次不一样。他的措辞没有什么狎昵之情,声音很低,是对十分亲近的人讲话、且也属于少数时候用到的腔调。他又请求他出去单独用餐了,请他赐予他一个正式道歉的机会,然后他们可以聊任何让巴基感到舒服的话题,他绝不会多嘴多舌,会给他留出充足的私人空间。


巴基想着倘若仅限于此,他可能真会答应。史蒂夫的确应该对他们婚姻的结束感到抱歉,主要责任都在他。可史蒂夫同时也晓得,他要想带他出去,除非得连哄带骗,还得是他自愿忍耐不戳穿他的前提下才行得通。他对邀请的目的进行描述时,眼里那种抑制不住的希望,让人一听就知道背后必定藏有无尽的可能使对方做出后悔事情的力量。他盼着他回来已经一年半了,根本难抑这份激动,也因此巴基理所当然地再度拒绝。


“为什么。”他的手从鼠标上拿了下来,肺部好像在下坠似的拽的他浑身不适:“没必要,史蒂夫。”


“就一个小时,听我说一说。”


“木已成舟。”


这是他第一次跟他说这样的话。巴基很快后悔,说了还不如不说。言语的力量十分有九分都在于不可见之处,连他自己听了,都忍不住刺心,又想起离婚前搬家的场面——史蒂夫在客厅中央瞧着戴鸭舌帽下的工作人员在忙乱中把不属于他的东西搬走,他们的绿色工作证在胸前晃荡,史蒂夫数次伸出手阻拦,但没有人听他的。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巴基低头穿过客厅,关上门,不忍看。


史蒂夫的邀请,又失败了。过去数日巴基已经拒绝了不下七次,史蒂夫不确定自己还能怎么开口。


但意外之喜很快发生了。在史蒂夫同一日下午提出的的第三个邀约。巴基如此回想,好像数字“3”总有它自己的魔力,如果有一个人问路三次得不到答案,大概率会放弃再开口交流,转而自己研究地图手册;如果否认一件事情的真相,说了第三次“不是那样”之后,总会再加点别的不该透露的东西好让对方死心。巴基视此为自控力差的表现。临近六点时分,玻璃门外响起各式各样的脚步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闷响但节奏匆忙。大部分人下班了,小部分还打算吃过晚饭再回来工作,黄昏时候的街道鸣笛总让人情绪漂浮,在麻木中生出疲倦的对住宅的向往。巴基力所能及做完最后一份报表,清理桌面,起身抖抖外套准备回家。史蒂夫在这时提出第三次申请,措辞卑微,甚至控制了自己的呼吸节奏,巴基很明显听得出他在问他之后是屏气的,好像他认为自己的呼吸声可能也像噪音那么烦人。犹豫再三后,他终于认可了,但那只能说是“不好意思拒绝”,而不能算是同意。


——仅仅是因为这是第三次申请。何况他也没有立场阻止他。真正的邀请毕竟由丽贝卡发出,史蒂夫算是她邀请来的。巴基想想也是,他帮了他那么多忙,巴基不是没听丽贝卡说起过;要想让他不来,他就得去找她沟通,当面拒绝,不让他参加妹妹的生日聚会,可能会有些过了,对巴恩斯家来说不体面,对他本人甚至有点像离婚应激。


“随你便。”他挎上包,乜斜办公室一景后离开。


史蒂夫在玻璃门合上以前,终于放松了一点呼吸,敢让自己出气儿。他站在那里目送他,欲言又止。



这天晚上巴基就已经梦到了生日会当天的场景,不同的角色在他脑子里反复说话、凑在一起吃东西。甚至有几个陌生人穿着不合场合的奇装异服,他也没有在梦中问问他们是谁,只晓得是丽贝卡的大学同学。史蒂夫跟着他走上楼梯,悄悄关门,将楼下的狂欢隔绝削弱,然后靠在门板上、在天蓝色的丑的不像话的毛衣里问,为什么他那么不喜欢丽贝卡的男朋友。


巴基倒在床上,说他们俩还太小,不到该订婚的年龄。而史蒂夫一笑,手从裤袋里拿出来,坐到他身边,说她还不懂事,别跟她怄气。



这天真正到来时巴基起了个早,周三时候微波炉坏了,他一直拖到周六也没有时间叫房东来修,只好吃了一块冷三明治,磨磨蹭蹭一个半小时,前往布鲁克林。进门时史蒂夫已经在那儿了,正在冰箱里捯饬蔬菜和奶酪,倒像他才是巴恩斯家亲生的。丽贝卡也才刚上大学,带了几个朋友回家,她说话行事比原来稳重,闪烁着恋爱之后女性特有的光芒。巴基笑眯眯看她和朋友们分零食,又被电视上的球赛吸引住,一会儿又被温妮弗蕾格叫去洗菜。


史蒂夫在这期间一直在忙活什么,没有踏入客厅一步。乔治春天买回来的一块奶酪塞在冰箱抽屉一角,翻出来已经长了厚厚的白蓝色的霉;史蒂夫还扔掉了一只肉罐头以及一瓶他从俄罗斯带回来的蜂蜜,过保质期都接近一年了,温妮和乔治居然也没发现。


巴基来到窗前时史蒂夫吃了一惊。他正在切一只紫甘蓝,侧过头两三秒才想起来失礼。巴基低着脑袋挽起袖子,双手伸进水盆,搓洗根上的泥沙,换水淘洗时有点费劲,史蒂夫极尽谨慎看向水槽,站到他的左边来。他又开始屏住呼吸了。


“我来洗,你手不方便。”他把刀柄给他,交换位置。


这天的天色十分明亮,厨房背阴,巴基还是被窗前投进来的邻居家白墙壁的反光弄得眼里发酸,因此只是低头干活。水槽四四方方光洁如新,史蒂夫摘去了发黄的叶和茎,把鲜嫩多汁的一小把迷迭香和芹菜递给他。巴基想着迷迭香用不了太多,他切了一点,剩下的装进保鲜盒。


“今天还感觉得到疼吗?”他不经意间说道。


巴基手上一顿。


“不疼。”


面对洗手间的镜面,巴基留意到自己皱过眉毛以后留下的两条细细小小的纹路,他口鼻间充斥洗衣液的香味儿,不仅不难闻,还有一股来自家庭和狭小空间的安全感。


史蒂夫将自己掩饰得那么漫不经心。好像是天空中飞过一只不起眼的麻雀,没有任何特征的就被抹平在日复一日的时光里,仿佛是在问他下午需要不要喝一杯咖啡。这话大抵是出自本能,也是一种习惯,但问得非常温和——巴基心知肚明他这一点必然出自伪装。过去一阵子,同样的话早已反复问过无数遍,史蒂夫每天都问,可是巴基没有一次回答过。


但为什么今天就回答了。巴基端详自己的脸庞,生出一股闷气来——让他左侧肋骨偏下方的位置纠结,神经性的紧绷又使他眉毛之间出现了纹路。巴基最受不了的是,他这一次没有看着他的眼睛,是在一边做事一边跟他说话。他心跳沉重,一下一下砸在胸膛里活像一只铁锤。史蒂夫装出来的心平气和那么不像话,仿佛他们之间的牵绊与挂念根本没消失。他回到厨房时,手指已经不再发抖。他想起来过去,史蒂夫和他也这么一起做饭,熟悉的场景轻而易举将过去汹涌的悲凉带回来了脑海。史蒂夫这话给人的感觉,跟刻意二字完全不沾边,却又在不知觉间让他失误、低头,从而占尽了便宜。


巴基左手没有使力,右边手起刀落地切出数道清脆鲜亮的痕迹。胡萝卜的红、洋葱的紫、各式各样的绿叶菜,辛辣的酱料待在一旁备选。


“巴克。”好一会儿,史蒂夫才得到应答,继续说下去。


“他最近有联系过你吗,朗姆洛。”他问得小心翼翼。


巴基背过身去:“没有。”


“你想回去吗。”


开冰箱门的手停留在把手上:“什么意思?”


“如果你需要,周一我去把交流时间延长一些,时间由你决定。”史蒂夫说,“他昨晚给我打电话,问你下周能不能回去。”


“噢。”巴基慢慢地抬起眼来。


“你跟他怎么说的。”


“当然说不行了。”史蒂夫回答。


“长期借调手续上有难度,但要是走交互计划就容易得多。你可以一直待在这儿,待到你想回去为止。——我也希望你一直待在这儿。”


巴基关好冰箱,重新来到窗前。史蒂夫仿佛确信自己有办法,他也就不再插嘴多问,在神盾局这么多年,史蒂夫也有自己的人脉。


显而易见的是史蒂夫也跟他一起思索着这件事,他长久地不说话,但手里老是在清洗什么东西,已经淘过泥沙的菜叶重新泡进水中,洗了一遍又一遍,史蒂夫就是不动——他珍视跟他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光。甚至连丽贝卡也察觉了这一点,她凑过来扒拉了一下生菜,又悄悄回去。巴基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只好容许这一点可怜的旧梦一隅将他们包裹,好给彼此心里带去昨日安慰。


可是经历过在法官面前彼此轮番地说着一句又一句的“没有异议”,分坐两席,跟各自的律师到达、然后离开,咬紧牙关朝对面张望,这种场面巴基一生也难忘。就算凑在一起了,为智者不齿的短暂沉湎,仿佛也只是失去色彩的死寂油画,根本不具备任何意义。在他离开厨房以后,史蒂夫低头,发现满怀都是窗外映进来的反光,雪白、空落,雪地似的冰凉,于是去了卫生间。


他在镜中瞧着自己,深吸一口气。


再回来,温妮已经接手了工作,丽贝卡催促乔治将生鱼肉解冻,千层面要快点放进烤箱。史蒂夫无所适从的被赶到客厅,有个男生是和丽贝卡同专业的,他在和巴基聊天,尽管他们的职业是保密的,但男生应该觉得他懂那么多格斗术很酷。巴基的侧脸展现出迷人的微笑,后脑勺圆圆的,头发干爽,光泽漂亮,只是坐在那里就能吸引满屋子人的注意力。史蒂夫试探着,捏起那只银色的小小的U盘坐过去,巴基忽然就变了脸色,握紧遥控器盯着屏幕看球赛,没有留下哪怕是给那个小男生任何一点交流的欲望。男生莫名其妙,史蒂夫赶快起来了,想说的话又全塞回喉咙。


“史蒂夫,你怎么啦?”丽贝卡的两股卷发往前一低,发梢碰到大理石餐台。她侧着头看他重新走进厨房。


“没什么。”史蒂夫说。“能帮我个忙吗。”


丽贝卡穿着黑色的背带裤立身起来:“你一会儿想挨着他坐。”


“不是这件事。”他把那样小物件交给她。


“帮我……把它转交给他吧。如果我直接给他,他一定不会收下了。谢谢。”


女孩摩挲抛光的金属面:“这是什么?”


“只是一点最近整理的资料。巴基可能需要。”史蒂夫含糊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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